三月,漫天落櫻繽紛。
少女靜靜佇立於一棵高大的櫻樹下,被風吹落的粉瓣不時拂過她仰起的臉。
她在看著,因為和那最重要的人約好了。
所以她看著。
她會仔仔細細地、把眼前的景色一筆一劃的牢記在腦海中;不論是多麼平凡無奇的樹木,抑或路邊的百花雜草……這些她全部都會記起來,收在最珍重的盒子中保存。
這樣一來,等我去找妳的時候就可以將這片景色說給妳聽了。
再等一下、再等一下。
再等我一點時間,就能與妳見面了。
伸出手,少女輕輕握住飄到掌心的花瓣,像是握住最心愛的寶物。
「我……已經幫妳實現來賞花的願望了唷。」
「所以現在,換我實現自己的願望了。」
少女乾裂的唇彎起一抹虛弱的笑。但似乎是許久沒有牽動嘴角的關係,讓她的笑容有些僵硬。
少女不由自主的憶起那個人被火舌漸漸吞噬的畫面。在過份真實的記憶中,她最後帶著遺憾的淡淡笑容,對自己這麼說了:
『抱歉吶………今年春天,我沒辦法再陪妳一起看櫻花了。』
『緋。』
那是她最後一次喚自己的名字。
「太狡猾了,這樣跟本不公平嘛。」
向眼前的櫻樹喃喃自語道,少女恍惚地舉起雙手。
「這一次,我的、願望。」
銀色的光芒在朝陽下閃爍。
「要由我,親手實現。」
最後,赤色染上了緋紅。
♠ ♠ ♠
吶。
妳答應要和我賞櫻的約定沒有實現,所以我自己去赴約了。
到最後一刻我都有乖乖的聽妳的話,這樣的我是不是很棒?
所以,要公平。
我實現了與妳的約定,這一次換我完成自己的願望了。
我希望……
和妳永遠、永遠在一起唷。
今日所見的櫻花到底有多美,我會到地獄去告訴妳。
終於能再次見面了。
─ ─ 姊姊大人。
♠ ♠ ♠
黑色長靴踏著規律的步伐,來到了巨大而古老的櫻樹前。
少年望向莫名凋零的殘櫻一眼,感到十分有趣地勾起嘴角。
「哎呀哎呀,我知道你很傷心,但也表現的太明顯了吧?」
「你這種像是快枯死的模樣會讓人類起疑心啦,善後工作可是很麻煩的喔。」
稍稍訓斥了正在讓滿枝櫻花枯萎墜地的樹木一下,少年無趣地發現對方不但沒有停止異象,反而加速了花朵掉落的速度。
「喂、和我抗議做什麼?」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。少年將手中的漆黑手杖重重一拄地,敲出了異常沉重的金屬聲響。
颯颯。櫻樹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般,驀地停止所有凋謝的速度。
「這樣好多了。」滿意的點下頭,少年唇畔的笑意更盛。「今天有正經事要辦,等等再找你算帳。」
漫不經心地繞著正在微微顫動的櫻樹一圈,他止步於緩緩蔓延的赤色前,彎下腰拾起了一片鮮紅的花瓣。
「唔,其實染成紅色也挺不錯的。」
瞥了地上毫無氣息的少女一眼,他動作輕柔地將對方被沾濕的頭髮順向耳後,嗓音溫和如水。「妳啊,也真夠殘忍呢,偏偏選在這棵樹前自盡。」
「就算妳到了地獄去也沒用啦,妳的『姊姊大人』跟本不在那裡啊。」
「人類真是有趣,即使肉體消亡了仍想守護在世間的執念。』
所以,『她』和我做了一個交易。
說是想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,即使是無法言語的默默看著,『她』也甘願。
我答應了。
然後,那個對『她』最重要的人在幾天後來到『她』面前,結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不管最後的結果為何,我和『她』的約定已成,是時候前來收取代價了。
所以,我又來了。
「我說,妳應該還沒忘記約定的內容吧。」
「『以靈魂為代價,換取重回人間並守護汝之妹的機會。當被守護之人死亡,即是契約完結之刻。』」
被風吹起的長大衣啪颯作響,像是一對黑羽翅膀。
「現在,是履行契約的時間了唷。」戴著皮手套的右手覆上樹幹。
一瞬間,所有枝條上的殘櫻恢復了嬌嫩如初綻的模樣;與四周其他正常的櫻樹相比更顯此樹那奇特的妖異感。
看著手中正閃爍微弱光芒的星點,少年慵懶的笑染上一絲惡意。「掙扎是不被准許的喔。契約上已經白紙黑字的說明代價內容了,所以從現在起,我是妳的『主人』。」
「說起來,這個女孩的靈魂我還得處理耶。」
「啊啊、真頭疼,雖然靈魂的本質很純淨,但把這種自殺的帶到米迦勒那邊去的話………有很高的機率會被祂當場滅魂。」
「果真如此。」另一隻手伸向了臥倒在地上的少女,他面不改色地挖出對方黑色的眼珠,與花朵上相同的赤色染了滿手。
「看來,最後只能帶妳到地獄去『實現』自己的願望囉?」
「可愛又可悲的、緋。」
在那充滿嘲諷的溫和嗓音落下的同時,少年黑色的身影也消逝無蹤。只剩下一棵異常盛開的櫻樹與倒在血泊中的少女。
空洞的右眼窩直盯著對方消失的方向,淌下無聲的血淚。
『你騙了我們。』
『引導死亡者,我恨你。』
* * * * * * *
唉,這是篇連我自己都覺得十分莫名其妙的腦補短篇 (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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